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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您,您也知道,漠北那些人,手段都歹毒得很,阿郎只怕,只怕已化作一滩血水了。”
贺青冥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来一袋金叶子,道:“这点钱财,你便替我送一送他的家人罢,若你胆敢独吞,我定不饶你。”
“是是是,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黄老接过银两,连滚带爬地走了。
第95章
贺青冥步入雨中,一抬头,便望见听水山庄一角青翠的屋檐,风声徐徐,吹动铃声点点。
冷雨落到他的发间,落到他的脸上,又顺着他下颔和脖颈的方向滴落,他的心已彻底湿透了。
“母亲……”
贺青冥笑了笑,道:“云儿如今,又造了一桩杀孽了。”
这么多年,他的剑虽不曾杀无辜之人,却也不知染上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为了浇灭心头那一场业火,他已将半生都搭了进去,连同那点子他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喜怒悲欢,也一并埋葬了。
许多年来,他不懂情,也不曾动情,他总是孑然一身,好似四方无穷无尽的风声,无处不在,却也不知去向。
而今他只不过想再看一看江南的雨,看一看听水山庄。他在长安的家已经毁了,他只不过想再多看一看这个家,哪怕这个家也早已被卖给别人。
他原先是这里的主人,后来变作它的客人,再后来,他连客人也做不了,只能做一个路人,在每日黄昏的时候路过它。
但他这一点念头,也只不过又害了一个人。
这些天来,他的心已变得迟疑、犹豫,他已忍不住怀疑自己,已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情。
他不知道是不是五蕴炽越来越厉害了,而他也终于再压制不住自己。
他已忍不住去想,他想起来那伙计的笑脸,那孩子没有上过私塾,却喜欢凑到他跟前看他写字作画,他便教他认字,就像他从前这么教贺星阑和柳无咎一样。
那孩子不像柳无咎那么聪明,也不像贺星阑那么爱撒娇,往往也只是憨憨地笑,唤他:“先生!”
贺青冥定了定神,难道是五感的毛病又犯了,他出现幻觉了,怎么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下一刻,一人一马飞驰而来,远远喊道:“——贺先生,贺兄!”
却不是幻觉!
那人一身紫衣,正是连日未见的明黛!
明黛利落地翻身下马,歪头看了看他,奇道:“贺兄,怎么几日不见,你却像变了一个人?”
贺青冥与她倒了杯酒,浑不在意道:“有么?”
“那是当然!且不说你白头发忽然变多了,人也清减了,还有……嗐,反正还有什么,我说不上来。”她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喷了出来,“呸呸呸——这酒怎么这么难喝?贺兄,你从前可是喜欢喝凤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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