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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之疑惑道:“你是说那杜甫跟王源约好了,要王源放弃这一场?”
裴宽冷笑道:“若是这样倒还不怕,若是那杜甫奉了他人之命拉拢王源,在诗会上便开始反水,那你这个左相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李邕蹙眉不满道:“你两个为何总是这般看人?王源不是说了么?写不出好的诗句便宁缺毋滥,这一点老夫也深有体会。我平日写诗也有写的不如心意的句子,索性便放弃不写,哪来这么多花花肠子?”
裴宽想了想轻轻朝侍立一旁的一名随从招手,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那随从无声拱手下了这边的亭台径自朝中间亭台下方行去。那仆役弯腰在亭台下方的地面上弯腰找了一圈,伸手捡了个什么东西匆忙走了回来。
“找到了么?”裴宽问道。
那随从伸手递过来一个纸团道:“草丛里就这么一个纸团,不知是不是。”
裴宽伸手接过纸团,展开来,但见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首诗,裴宽看来数眼,惊讶的睁大眼睛,半晌无语。
李适之皱眉道:“老裴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裴宽咂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王源是故意为之,他写了诗,而且是首绝妙的诗,此诗若是呈上,第二场必胜的,杜甫的两首加起来,未必有这四句好。”
李适之和李邕惊讶的接过皱巴巴的诗纸来,但见上面写着四句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三人静静的不说话相互对视,相互间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之声,这四句诗浑然天成素朴无华,却蕴含着积极向上豁达乐观的一种哲理在其中,但稍有眼光之人就知道,这才是诗中极品,仅此一首,再难寻觅。
“奇才啊,奇才啊,老夫是佩服的不行了,老夫这一辈子也没写出过这么好的诗句来,惭愧,惭愧之极。”李邕叹息道。
李适之却咬牙切齿道:“这个王源,故意要输掉这场斗诗,此诗若是呈上岂会有不夺第二场魁首的道理。看来此人是个白眼狼,这是要让老夫难堪了。也罢,命人叫这厮过来,我要当场和他对质,要打断他的狗腿,叫他知道吃里爬外的下场。”
裴宽忙道:“莫慌,现在形势不明,此人是个真正有才学的人,不可多得。你现在公开此诗,反被人说你心胸狭隘。况且就这么一会功夫,李林甫有什么本事能让王源倒戈相向?我看其中多半另有缘故。”
李适之恼怒道:“能有什么缘故?事实明摆着的,能赢却不赢,这不是吃里爬外是是什么?”
李邕道:“干脆将此诗呈上去不就好了么?王维等人又不是瞎子,定会改变评判的,跟第一场一样,让李林甫空欢喜一场。”
裴宽摇头道:“晚了,诗会的规矩你又不是没听到,现在呈上去也会被认为是超时之作,算不得数的。”
李邕点头道:“那倒是,李林甫也不会答应,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李适之咬牙道:“这厮活活气煞我也,咱们难道什么都不能做,便任由他第三场也放弃戏耍我等?”
裴宽想了想道:“也许没那么糟糕。第三场也许他不会放弃。”
“你怎知道?”李适之怒道。
“莫上火,听我分析给你们听,刚才我想起一个细节,王源被收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明明写了这首诗,然后将之团起丢弃了,这说明他是临时起意这么做的。若是被李林甫收买了,他完全可以不落一字,死咬着作不出来诗便可,何必多此一举?”
李适之和李邕缓缓点头道:“这倒是个道理。”
“可第三场他要是还放弃呢?”李适之鼓眼问道。
“这样,适之你装作不知,让其他人拿着这首诗去找王源敲打他,让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为人所知,告诉他第三场必须要胜,否则便将此事告知左相,左相将会给予严厉惩罚。”裴宽低声道。
“对,吓唬吓唬他。”李邕也道。
李适之吁了口气,点头道:“也好,让熏直去,熏直和他熟络,便让熏直装作替他隐瞒的样子,敲打于他。但愿他明白我李适之也不是可以随便耍弄之人,我可以将他从永安坊请出来,便可以将他在踩进泥潭里。”
裴宽默然不语,李邕的神情则有些玩味,双目中带着一丝鄙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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