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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自欺欺人（第1页）

莫扬的命总算是保住了。鲛血入口，鲛毒退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要把箭伤养好就没有大碍了。

至于沐紫凝，白羽用她的血给莫扬解毒后就带着她离开了驷马桥镇，连同非央、穗儿、禾九、阿勇一起。这一次，白羽是铁了心不想让莫扬再找到沐紫凝，甚至，他都只想把沐紫凝带走，而把穗儿非央禾九他们撇在这里。

不过，这终究只是白羽自己的想法。且不说非央他们不会同意他单单带走沐紫凝，就是他们同意，恐怕沐紫凝醒来后都会责怪他。毕竟，她沐紫凝不是单单为了一个白羽而活，她还是影卫的主人，还惦记着她沐家的万里江山。

在白羽看来，沐紫凝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若非如此，她早就可以远离是非过上她一直期待的平静日子，又怎么落得现今的一身伤痕？不过，这也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一个薄情的女人，也不值得他用情如此之深。

沐紫凝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日。四匹骏马拖动马车飞驰在宽阔的官道上，虽然道路平坦，但还是颠得沐紫凝浑身酸痛。铺了厚软缎的车厢内，白羽靠着车壁，伸直了腿，沐紫凝就这样枕在他的腿上，身上盖着绣了繁琐菱花细纹的大红薄被。

“这是哪儿？”沐紫凝有些恍惚的问道，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以至于说话的声音极为微弱，白羽要将头低下来才能听得清。

“马车上！”白羽避重就轻的回答，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中却溢满了柔情。“还痛吗？”

痛？沐紫凝有一瞬的愣神，掩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探向腰间，摸到了一条一条微凉细腻的飘带，再往下就是紧凑排列的纹路。还是尾巴呢，不过，身上已经不痛了，只有鳞片缺失的那个地方还有一点点痛感，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

摇头，沐紫凝宽慰一笑，但又在想到莫扬时换上一脸凝重。他还好吗？一切都还及时吗？毒解了吗？他……还活着吗？

白羽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不等她开口询问，便主动说道：“已经没事了，凉歌在照顾他。”

凉歌？沐紫凝垂眸一怔。哦……就是那个女子。凉歌，倒真是个好名字，也是个漂亮人儿呢！他们……是怎么遇到一起的？莫扬不是说过她偷看他画花灯，不是什么好人吗？

心里暗暗想着，沐紫凝有些不适的挪了挪身子。白羽将绣花被往上拉了些盖住她的肩膀，视线流连在沐紫凝的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很好奇，沐紫凝为什么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难道就不怕他把她强行带回羽境？还有，为什么她连穗儿非央都不问？是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们的下落吗？

等了很久，沐紫凝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又继续睡去了。白羽哑然失笑，实在猜不透这个小女人到底在琢磨什么。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呢！不过，既然她不问，他也没必要主动去说。不管是莫扬、非央还是穗儿，白羽都不希望她再跟那些人扯上关系。准确的说，白羽希望沐紫凝能回归正位，当回她的鲛族小姐，自此以后再不与人族扯上任何瓜葛。至于沐紫凝回归鲛族的阻碍，白羽当然清楚有哪些，但是，只要她愿意回去，他就有把握帮她扫去所有障碍。

鲛夫人么？呵呵，就算他治不了她，还有鲛尊呢！看得出来，老鲛尊可是很心疼他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如果能把至亲骨肉接回身边，还能修复与盟友羽族之间的关系，相信鲛尊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白羽兀自盘算着，清冷的容颜上有了几分笑意，只是这几日为了帮沐紫凝镇痛，失血过多，突然被强烈的眩晕感侵袭，无奈只得到此为止。

靠着车壁，白羽放松了神经稍稍小憩，却没发现枕在他腿上的人儿已经睁开了眼睛。

沐紫凝此时想的，正是白羽刚才好奇的问题——他们这是要去哪里。之所以没有问，是因为问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为了从白羽口中得到救莫扬的方法，她已经答应过他会以身相许。如今莫扬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她也该践行自己的承诺。所以，不管白羽要带她去哪里，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沐紫凝有些悲观的想着，白羽之所以没在她面前提两人的交易，不过是想为她保留一丝颜面。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将白羽想的太不堪了。堂堂羽族公子，他既愿意不声不响的守护她十余年，又怎么会用这么不堪的手段去得到她？|只可惜，不会使用逆向思维的沐紫凝永远也想不到这一点，特别是当她得知此行的目的地的南城的时候。

之所以动身去南城，一是想离莫扬远一点，离御城那些人那些家国大事远一点，其二，则是白羽想让沐紫凝回到鲛渊认祖归宗。如果她当回鲛族小姐，两人的结合就会变得名正言顺，那个人……应该也不会再从中作梗了吧？

白羽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他的父亲，羽族的王者——羽尊。如果沐紫凝的娘亲焦沁儿没有入宫嫁与沐燿天为妃，那她命定的夫君就是白羽的父亲。结果最后出了这档子事，羽尊便取了羽族贵胄的女儿，生下了白羽。而羽后则在产子后出血不止，丢了命。

听说，羽尊与羽后伉俪情深，羽后死后羽尊就再无续弦之意。甚至，他一直觉得是儿子害死了妻子，所以即使白羽天资聪颖，也始终不讨羽尊的欢心。特别是在白羽得知沐紫凝的存在后许下痴心，父子俩就更是没好好说过一句话。

在羽尊看来，鲛族罔顾两族间的宿世情谊，公然纵容焦沁儿悔婚，实为失信不诚，此等盟友，不要也罢。偏偏白羽这个不孝子，放着他悉心挑选的雁儿不要，义无反顾的爱上了焦沁儿的女儿，这叫他怎能不气？

不过庆幸的是，鲛族并未正式将沐紫凝接回去，她就不是鲛族小姐，与他的儿子也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白羽有心用两族的宿世联姻来逼他妥协也无力。所以，羽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沐紫凝重返鲛族。

父子俩的勾心斗角就这样拉开了序幕。白羽打定主意想去寻求鲛尊的帮助，而羽尊，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只不过，作为争斗中心的沐紫凝对此全然不知。虽然她已经猜到了白羽是要送她回鲛渊，也知道两族间的宿世联姻，可是她却单纯的以为白羽只是想去向鲛尊提亲而已。

毕竟现在她双亲已逝，唯一的长辈就是鲛尊了。

这一路上，白羽绝口不提两人之间的交易，但却用行动昭示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搀扶携手，相依相偎，亲近得仿佛两人已经结成了夫妻一般。虽然，每次沐紫凝都是在强颜欢笑的配合他，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跟莫扬已经走到尽头了，如今莫扬身边已经有了她人，也就彻底切断了所有可能转圜的余地。而她，也向白羽承诺了会以身相许来报答他救莫扬的恩情。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或许，白羽才是那个应该会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的人，哪怕总是在看到白羽的脸时想到另一个人，她也想给白羽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沐紫凝跟白羽之间的变化，但是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梗，那就是莫扬。

筷子都是原配的好，人就更是不用多说了。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沐紫凝自然不会不知道，但却刻意将其忽略了。那个叫莫扬的人，或许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就这样忘了吧，忘了他曾带来的伤，忘了曾与他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忘了……他曾经的舍命守护，忘了他曾陪她一起走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只是，真的忘得了吗？

是夜，沐紫凝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镇，投宿在一户农家小院。由于房屋有限，无法一人一间，便由两到三人共挤一间，沐紫凝理所当然的和穗儿睡在一屋。

干净的农家小屋，没有太多的装饰摆设，质朴而温馨。一路舟车劳顿，穗儿一沾枕头便睡了，却在夜半时分被一阵极力压抑的抽泣声惊醒。午夜突现女人哭声，凄厉而诡异，穗儿胆小，赶紧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却猛然发现这哭声竟似由被子里传来的。

翻身坐起，凭着桌上的烛光，穗儿发现睡在另一头的沐紫凝也把头捂在被子里，便以为她也是被那诡异的哭声给吓着了。然而，当她爬到沐紫凝那头掀起被子，才发现沐紫凝就是制造哭声的那个人。

“小姐，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吗？”穗儿吓了一跳，赶紧询问。被褥被揭，沐紫凝便用双手蒙住脸，然后左右晃了晃脑袋。

没事？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呢！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有心事么？”穗儿猜测着，心想白天不都还好好的吗？连拖带拽的把沐紫凝拉起来坐好，穗儿这才发现枕头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鲛珠，看样子哭了有一会儿了。“怎么了小姐，有心事跟穗儿说好不好？你别吓穗儿……”

穗儿说着，也已带上哭腔。沐紫凝吸着鼻子，半晌才将手拿开，哑着嗓子回答道：“我做了个梦……”

做梦？“什么梦？”

“我梦见……梦见莫扬死了……”一个梦，击溃了沐紫凝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骗得了大家，骗得了白羽，却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