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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守门的看见我,只说了句:“请来了?快进去吧,老爷太太正等着呢。”就让我们进去了,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昨晚我已预先做了功课,从技术部那借来宁府的设计图纸,花了一个多小时熟悉记忆,不必向旁人问路,两人就顺利来到贾蓉秦氏所居之屋。
我在门外停了下,和刘先生交换了个眼色,定定神,高声喊道:“老爷,请的刘——”
这一天耳边嘴边“刘先生”“刘老师”不断,以至到这里我又差点脱口而出要叫“刘先生”,幸而马上意识到,赶紧改口:“……(留)住在冯府的张先生到了!”
只听里面传出声音:“快请先生进来。”我便打开门,请刘先生先进,我背着药箱跟在后面。
大厅里,已有一中年男子等在那里,正是我在清虚观外远远见过的贾珍。
主客双方那些敬茶寒暄的程式走完,贾珍便吩咐贾蓉把先生带进居室内间。一直低头在墙角侍立的我,拿下原来背着的药箱,双手托着,跟着张太医(刘心武饰)也混了进去。
我当然知道身份,低头垂手,静静侍立在墙角,尽量不引人注目,竖起耳朵,只用眼角余光向斜上方偷瞄。
张(刘)贾对话已到尾声:“……如今先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然后再开个方子,可用不可用,大爷再定夺。”
“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
眼角瞄到这顶替太医的刘先生一本正经地给秦氏号脉,已放松下来的我从心里忍不住要笑出来。一个搞的作家给一个虚拟人把脉,这事荒唐得和给鬼看病有一拼了。不过,这刘先生还真颇有表演水平,到现在为止,诸事都和书中情景进展一样,宁府这些人看来也一丁点没怀疑。
我心想,这刘先生的愿望已经超计划实现了,不仅看到了可卿,居然还亲自为她诊了脉。还有谁再敢说他对秦可卿研究得不够深透,我都要鸣不平了。
张太医(刘心武饰)诊完右手又换过左手,又是半刻工夫,总算诊脉完毕。不过岔头就在这时出现了。此刻他本该按书中说“我们外边坐罢”,我们就可撤到外头了。他却忽然出乎我的意料说:“请拿纸笔来,我在此将方子开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他既然对此回书滚瓜烂熟,应该不至于出这样的差错吧?再一想,对了,他并不是那个张友士本人嘛,作为一个穷后半生之力研究秦可卿的人,对她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当然不是那庸俗的男女**),忽然有机会见到她,就算是虚拟的,由于噙血先生手段高明,也是活灵活现的,摄人魂魄,一想到她已病入膏肓,自己也是来去匆匆,产生像那首歌唱的“让我再看你一眼,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的感慨,留在这里屋多陪她一会儿,再多看(当然只能偷偷地)她几眼,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定下心,静观事态——也可说“剧情”——发展。
再看看贾蓉等人,也并未觉得这事如何奇怪。贵族人家,也就一眨眼工夫,纸笔都已在室内的桌子上备好。
只见这张友士(刘心武饰)拉开架势,提笔在纸上凝神写字开方了。有趣的是,他还写一味药,口中便念出:“人参,白术,云——苓,熟地,归身……”药名还念得声挺大。
方子全写完后,不知怎么的,他又将头几味药又念了一遍,好像还要斟酌一番再确定似的:“人参,白术(束),云——苓,熟地归身——”“云苓”两字之间他还停顿了下,把这个药名断成两半。摇头晃脑念完,还向秦氏帐子那边偷偷瞄了一眼。
那贾蓉在一边听了,拱拱手问道:“先生,这个‘白术(束)’却是何药?”说完,过来向方子瞄了瞄,惊问道:“先生,原来此药即是那‘白术(音足),为何先生却念成此音?”
我在一边一听,心想这可嗅大了,郎中念错了常见的中药名,岂不是和木匠不认识斧子一样尴尬么?
不料张太医(刘心武饰)却辨道:“我们南边的人就是如此念法,你懂的。”这倒把贾蓉弄得摸不着头脑,我看他颇为狐疑地直瞅对方,却也不再说话。
张太医(刘心武饰)见状,神色颇为惆怅,又扫了一眼秦氏那边的放下的帐子,也是毫无动静,这时才说出那句他早该说的“台词”:“我们到外边坐罢。”
我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跟着两人也走到外间房里。
这时贾蓉便动问此病可否治得,“张太医”便滔滔不绝说出一番什么寸关尺木火土肝脾肾精气神之类的中医专业诊脉术语,虽读了数遍《红楼梦》,这些还是我永远记不住的。他最后一句话,我记得倒是和书上说得一样:“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痊愈了。”
贾蓉把他送到门外,我向他一躬身,表示还由我这个奴才来送客人出去。等我俩走到无人处,我想到这出热闹戏,禁不住笑出声来。却见这张友士——也就是刘先生,却是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连声说:“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我如此暗示,还是没有反响!”我心中颇为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在宾馆是正常普通的宴请,人数少些,由钱智商个人买单,履行了他早先对苍井溢的承诺。当他们两人陪刘先生上楼回房间时,我们几个人就议论起来。
我说:“刘先生是累了还是怎么回事,你看钱经理夸他太医演得好,那么一大堆中医专业诊脉术语淌水似地说出来了,他却没精打采只笑了笑,一点没有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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