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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都死了!”
袅袅的青烟随风而起,在半空中幻化成奇形怪状的形象,与过往的飞鸟冲撞在一起,慢慢溃散。下方,是临近河流的宅院,有些古朴,不似平常人家田宅奴婢充盈,反而人很少,偶尔才会有婢女行色匆匆地走动。
张禄最近一直住在这里,周氏之女温柔体贴,远比家中的妻子让人喜欢,无论是婀娜的腰肢,还是温润的口舌,尽是上等的妩媚,让他沉迷……他并非张氏嫡子,所以家族中的事情,大多不会轮到他来管,而且相比于诗词歌赋,他更喜欢武艺,平日里在家族中并不讨喜,但终究是张氏子弟,即便不受重视,行走在外,也足以呼风唤雨。
但他这次派出去的人竟全都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厮跪在地上,周氏女缩在他怀里,因为他突然用力过大导致脸色苍白,却咬紧银牙,不敢发出声响,以免触及霉头。
“十多个人,全都死了……被谁所杀?”从小厮嘴中得到结果的张禄显然不敢相信,目光深沉地盯着小厮,“王叔平不是歇息在家吗,难不成是李陵怀做的?”
“不是李使君,而是会稽郡守府的武卒,据亲眼目击之人所说,武卒以王叔平提前下过命令,‘扰乱进程者杀无赦’为由,先后将咱们的人杀掉。”小厮结结巴巴地回答,看着张禄积聚在脸上的怒气,身体微微颤抖,吞咽下口水,继续说道,“其中有一处,武卒就是在李使君面前将人斩杀……听说李使君大为震怒……”
“李陵怀震怒……他生气了?”张禄的语气缓和了些,也终于意识到怀中美人紧蹙眉头,他急忙松开手,轻轻地抚摸周氏女的后背,以示安慰,再看向小厮却是眉毛上扬,“你确定没说错,李陵怀是因为武卒杀人而生气?”
“确……确定!”
“你早说嘛,早说我还用生气,真是蠢货。”摆摆手让小厮退下,转过头盯着周氏女,目光变得戏谑,伸出手挑起周氏女精致的下巴,看着红润的唇,轻轻低头舔。舐着,片刻后说道,“扳倒王氏不可能,但让他们不痛快……甚是简单啊!”
……
李陵怀确实很生气,但生气的表情只是一晃而逝,他倒是还记得旁边有个琅琊王,琅琊王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一切,他还没资格去生气。
所以在当场他只能压抑住怒气,平淡地询问几句,得到的答案却都是“府君说……”,武卒们对王凝之的政令简直就是唯命是从,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离开,之后很快,就以要前往义兴郡为名,与司马奕分别……义兴郡距离会稽郡很近,半日就能到。
他躺在车厢中,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睁着双眼盯着顶部。
与外界传闻中不同,李陵怀并不是趋炎附势才做到州刺史,他出身低贱,是会稽王司马昱府中的一个家生子奴婢,还有个妹妹,叫做李陵容,李陵容被会稽王纳为妃子,恰逢司马昱正妻逝去,子嗣夭折,所以李陵容能生下儿子就难能可贵,备受宠爱……他确实能够做官是受到司马昱的举荐,但同样的,能够以低贱出身到现在的地步,确实他做出政绩的缘故。
他为人公正,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在上层人眼中是有名的。
正因如此,当他从孙泰那边听到王凝之可能与义兴许氏灭门案有关之后,即便心中知道孙泰想利用自己打击王凝之,却依旧匆忙赶过来调查……与公正相对的,他很聪明。
不聪明的公正者会得罪人,不死也掉半条命;聪明的公正者才能活着,双方都不会得罪,解决事情的同时还能得到好名声。
显然,涉及到琅琊王氏子弟的案件,他并不打算深究,毕竟谁也能知道,深究出来又能如何,能不能将真凶送入郡狱不说,至少他的前程,可就算是彻底堵死了。
“杀人不留情面,心狠手辣……便是区区一个武卒……”李陵怀眼中闪过一丝郁气,脑海中不断浮现武卒们的回答……“府君说、府君要求、府君政令”等等,目光顿时又变得阴沉。
哗啦……
李陵怀扯开车帘,冲着前面驾车的车夫说道:“回头,去会稽郡守府。”
……
气温开始变凉了,但好在今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太阳光并不毒辣,不必刻意搜寻树荫乘凉,走在路上也能感受到微风拂面,不冷不热,恰好。
因为黑七儿的关系,王家人收下阿邹作为部曲,虽说他武力不高,但胜在为人机灵,而且家世清白,主家人都死光了,他又无亲无故,在王家有吃有住就已然很满意了,至于说做事方面,勤勤勉勉,有黑七儿的举荐,颇受重视,才会被王凝之特地安排在郡守府附近做事。
在这里做事有很多好事,不必行走村落间传法行医,王凝之在的时候,偶尔会有消息传递出去,都是用阿邹来做事,胜在可以与主人亲近……他是很喜欢的。
今天王凝之因为避嫌离开郡守府,就交代他好好盯着,注意这里的动向,尤其是州刺史的车架。
就是一架很普通的牛车,阿邹记在眼里。
下午的时候这架牛车又赶了过来,停在郡守府门前,被唤作李使君的州刺史急匆匆地走进去,就在不远处的阿邹无意中看到李使君的神色,竟是非常地可怕,这让他多了个心眼儿。
在郡守府门前徘徊着,大约两刻钟后,一群官吏就行色匆匆地走出来,唯独不见李使君……这群官吏脸色难看,甚至一些人脸色苍白,走路都不正常。
其中有一个平常会与阿邹联系的,自是清楚阿邹的身份,走路中看到阿邹,面色一喜,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急忙跑过来扯住阿邹:“有急事,需要你去通知一下府君。”
“什么急事,是与李使君方才进去有关吗?”担心有人注意到这里,阿邹带着那人来到一处巷道里,询问道。
那人急忙点头,咬着嘴唇,透出点点血红:“也不知道李使君是怎么想的,说什么有人举报府君搜刮民脂民膏,欺压本地豪族,用搜刮所得赈灾……此事我等并不清楚,但李使君责令我等全部停工,可是府君……唉,总之拜托你了,一定要通知到府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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