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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其实有些事情的伏笔是在一早就已经埋好的,只是偏偏上面蒙了太多其他枝节,错综繁杂,唯有抽丝剥茧才得以寻踪觅源。
先帝遗诏晓谕天下,国本大定,司马皓轩监国,改年号为泰宁,定于下月初六登基大典,在此之前补三日国丧,以寄先帝哀思。
内宫之中到底无人问津,凌月也得乐偷闲,司马皓轩命人从以前的王府把清荷接了来,让她好生伺候着,叫凌月好好将养。不过是风寒,吃些汤药没过几日便也大好了。这几日里只头一天玄逸之来见过她一面,匆匆说了几句就借口有事先走了,便也再没人来看过她,倒是司马皓轩,每日得空都会来看她,却也呆不长,只坐一阵就走了。
凌月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每日必是忙的晕头转向,能来看她已经算他有心,她又怎么可能去要求他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这深宫中的日子实在无趣的紧,尤其她现在身份尴尬,去哪里都不合适,索性安安静静待着,望着天空发一阵呆,一天便也就过去了。
清荷哪里见过这样的凌月,初初见时甚是觉得惊奇,便调笑着打趣道:“怎么凌月姑娘几个月不见性子反倒安静起来了?”
听到这话,凌月也不解释,只浅淡一笑便敷衍过去。她自是明白,有些事只能自己感知,说与旁人除了徒增伤感,却是没有丝毫用处,更何况现在对于她而言,再去纠缠往事只会令自己压抑,索性过得简单一点,什么都不想,反倒觉得轻松很多。
屋外传来的礼乐炮声仿佛要震彻云霄,凌月走到屋门前掀开门帘,朝外看了几眼,刺骨的寒风吹进脖子,引得她忍不住大打了个冷战,伸手紧了紧领口,让清荷再加几块炭到火盆子里,碎碎念道:“好家伙,不过才十二月的天气,还没见下过雪,怎么能冷成这样。”瞥一眼嘴角咗笑的清荷,冷哼一声,“你笑什么,我一个在江南呆习惯的人,自然受不了北方这么冷的天气。”
凌月说的理所当然,冲着清荷又“哼”了一声就拐弯进了里室,抱了个手炉窝在榻上,顺带着盖上被子,靠在床栏上发呆。心说自今日之后他司马皓轩就是这大梁朝的皇帝,自己确实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和他说话了,总得注意些体统,免得哪一天惹怒了他,自己岂不是要脑袋搬家?
明明是些没谱的事情,她倒想的很是仔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没过一会困意袭来,打了两个哈欠就睡了过去。
司马皓轩和曹子俊迈进屋子的时候正看见清荷坐在外厅桌边,手里拿着个篦子,穿针引线不知道在绣着什么,看到司马皓轩和曹子俊,先是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跪下就要行礼。司马皓轩原本是来看凌月的,自然没有太多心思管她,于是轻轻一摆手,道:“免了。凌月呢?”说话间迈步往里室走。
绕过屏风脚步却是一滞,眼前的景象真的是让他忍俊不禁,曹子俊跟过来,站在他身后率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司马皓轩皱眉瞪他一眼,他才强忍住笑,低头咳嗽一声,努力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清荷在这个时候绕过屏风过来,看见斜斜窝在塌角上已经睡着的凌月先是吓了一跳,连忙朝司马皓轩福了福身子就要走过去叫醒凌月,却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司马皓轩叫住,回头略带惊恐的疑惑看他,就听他淡淡道:
“别叫醒她,让她睡着,你下去就是。”嘴角是清淡犹如清风的浅笑。
清荷微微一愣,心说她在王府那么长时间从未见过司马皓轩有过这样的表情,心中默默惊叹之后又回头看一眼还睡得浑天地暗的凌月,回身朝司马皓轩欠了身子,讷讷应一句:“诺。”转身就出去了。
才要往前走,眼角余光却是瞥见曹子俊还站在原地没动,司马皓轩不禁有些恼,转了头直视向他,微微抿唇,一句话都没说。曹子俊一脸茫然,望着他眨了眨眼,小声道:“王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司马皓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眸色一敛,冷冷开口:“出去。”
曹子俊仍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没动。
司马皓轩终于忍无可忍,冷声对曹子俊命令道:“你也出去。”
这次曹子俊听懂了,傻傻“哦”了一声,万分不舍的转身拐出屏风,心中忍不住哀叹,好不容易能够看到凌月不那么凶神恶煞的一面,偏偏王爷还不让看,没天理啊没天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周遭终于恢复安静,司马皓轩在屏风旁站了一阵,才迈步朝踏遍走过去。他走的很轻,完全不想吵醒正睡得香甜的某人。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棂的缝隙探进屋里来,洒在被子上形成一小片光斑,而凌月就裹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歪着脑袋靠在床栏上,一脸的恬淡静腻,仿佛一只晒着太阳打瞌睡的猫。
心头莫名就变得柔软,他轻轻走过去,在榻边坐下,这才注意到她搭在榻沿的手里还虚抱着一个手炉,在她的手心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毫无声息的拿走手炉放在一边,亲手轻脚的想要把她蜷缩在一起的身体掰直,让她平躺进被子里,却不想只是极轻微的碰触,蜷缩在那里的猫咪就很是不安的打掉了他的手,歪着脑袋小声嘟囔一句:“别动,讨厌~~~”
完全就是撒娇的动静,司马皓轩嘴角笑意更胜,无奈的摇摇头,心底却是涌入一股浅淡的甜蜜,如同甘醇的蜂蜜,香甜却又不觉腻味。
一片柔光之下,她的身形和面容仿佛都起了一层毛边,柔柔的如同春风吹拂而起的柳絮,无声间划过他的心脏,只留下一面麻痒的触感,只令他想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进内心深处去。
凌月睡得正昏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周围空气似乎在逐渐升温,莫名就是一阵心慌,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司马皓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瞬间浑身就有一种被烈焰灼伤的火辣感觉,脸也腾的热了起来。下意识的一把将他推离自己身边,别过头,似是带着些温怒的嗔怪出声:“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目光落在司马皓轩身上明黄色的锦袍华服,脸上瞬间就闪过一丝尴尬。想都没想就直接从榻上蹦了下去,直直跪倒他面前,闭上眼睛小声吐出两个字:“陛下······”
这两个字别人唤着司马皓轩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听凌月叫出口总觉得万分别扭,目光下移正落在她光裸的脚上,便直接伸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另一手掀开被子重又把她裹了进去,语气淡淡道:“那是旁人的称呼,在你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皓轩。”
明明是与平时并无二致的语气,怎么今天听着倒有了别的意味。凌月的脸不受控制的又热了几分,抬眼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他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气急,一把掀开被子就要穿鞋起来。司马皓轩倒也不拦她,只静静看着,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略带一丝浅笑,那模样,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窘迫。
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么做好没意思,凌月穿好了鞋子也不见她起身朝外走,而是偏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直接看过去。她的思维很简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人看你,你就要毫不犹豫的看回去。
就这么大眼瞪小心眼瞪了一阵,却是她先觉得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想要移开目光,却见他嘴角笑意更浓。心底似是有一股无名火正在燃烧浓烈,她凌月活到现在还从没怕过什么,怎么今日被他盯着看一阵就觉得犹如芒刺在背,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逃跑。
心底压抑不住的一阵懊恼,于是更加瞪大了眼睛看了过去。司马皓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很是无奈的低下头摇了摇,须臾,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侧脸道:“看你睡觉像只猫,没想到醒了更像。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好玩的时候?”
一瞬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凌月瞬间愣在原地,只感觉他敷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传来一阵犹如火烧的触感,直叫她的心也跟着燃烧起来,不多时便化作一汪清水,因着他的触碰,荡开一圈圈涟漪。
心跳快得仿佛要蹦了出来,凌月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伸手打掉他的手,脸上带一丝嗔怒,不自觉的转移话题:“不是在登基大典么,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大典之后似乎还要设宴,不可能有这么闲的时间的。
“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不行么?”他一句话淡淡出口,说的无比自然,语毕一手撑着卧榻,斜倚着身子看他,脸上似是染上一抹慵懒,顷刻间,凌月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这种感觉好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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