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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距皇宫仅一条街的地方,玄逸之一身灰色长袍,立于房檐之上,遥看着司马皓正带人出城而去,再斜睨一眼另一侧的皇宫,面色浮起一层薄霜。
飞身从房檐落下站稳,一旁巷子中立刻窜出一个黑影,凑到玄逸之身边站定,一脸正色小声询问:“玄大侠,现在司马皓正的人已经出宫,依您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玄逸之面沉似水,闻言淡淡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淡漠道:“你们来此的目的齐轩王早就交代过,如何去做不必过问于我,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完,朝那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就朝皇宫的方向而去,完全不理会身后人一脸错愕的表情。
眼看着他三两步跃上房檐,身影如飘似飞,片刻间就没了踪影,方才的黑衣人还愣在原地,心中默默赞叹,好俊的功夫,此人身手深不可测,顿时也对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予以否定。
早在来前,司马皓轩让他带三十武功精进之人跟着玄逸之从边路入京,要他凡事和玄逸之商量后行,当时他心中还很是不平,想说这玄逸之也不过是个江湖人士,哪里担得起司马皓轩如此重任,且看他俊秀的一张脸,就更是不服,更何况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亏欠了他一般,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但看他方才不过轻轻一点就跃上了房檐,寥寥几下就没了踪影,这才发觉自己有眼无珠,更是对他多了几分崇拜。
要知道,想要仅凭一人之力混入皇宫救人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到的。但是如果是玄逸之,没准有这样的胜算。
想及此,那黑衣人倒也释然,回头看向暗巷中藏着的其他人,走过去,低声部署:“现在兵分两路,二十人去到城门,待楚将军的队伍一到,里应外合攻下城门,其余人跟着我,打开宫门,做好退路,亦迎楚将军攻入。”
众人领命,立刻兵分两路,闪出暗巷,朝各自的任务方向奔去。
另一边,玄逸之已经到达皇宫外院,避开守卫森严的正门,从侧边守卫较松的地方潜了进去。
看着眼前巍峨挺立的宫殿,玄逸之心中不禁冷嘲一声,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却没想到今日还是进来了。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他居然会答应司马皓轩的要求,跟着他手下那些所谓的精锐一齐进了京城。
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为了救凌月,否则他才不会与什么所谓的权势争夺扯上关系。也是由此,他并不关心司马皓轩到底步了一个什么样的局,不过目前看来,他倒是算的非常精细,不然,要让他玄逸之一人闯入戒备森严的皇宫,也还是存在些许风险的。而此时司马皓正带兵离京,倒也给了他可乘之机,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速战速决。
皇宫到底不比寻常院落,内宫更是幽深,想要在此寻见一个人岂非易事,最简单快速的办法便是抓一个舌头来。
原以为想要在这深宫之中打听一个人着实困难,却不想此时被玄逸之控制住的侍卫倒是对凌月印象深刻,不假思索便告知了他此时凌月的所在。心中不免生疑,便又多问了一句,这才得知凌月之前企图跳湖自尽又被救起的事情。
在心底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再也压抑不住,顺手一掌击在那侍卫颈后就直朝他口中所指方向而去。一路而过,心底生出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此生活到现在,他还从未如此紧张过,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害怕,那么轻易的就扯动了他的心弦。
最是偏僻的一院房,门口立着近二十个带刀侍卫,皆是面露困倦心不在焉。大抵是因为司马皓正率兵出城,他们以为大势已定,便也多了几分松懈,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此。
玄逸之眸色一敛,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从阴影中迈步出来,大刺刺立于房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随意垂在身侧,不急不缓走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一声厉喝传来,顿时惊走了门口侍卫的瞌睡,纷纷站直身子,朝玄逸之的方向看了过来。玄逸之并不答话,又走了两步,就听到方才问话的人略带疑惑的问了一句:“戮大人?”
戮!
玄逸之闻言心中猛然一惊,顿时反应过来戮并未跟着司马皓正出城,而是留在了皇宫之内,而听方才那人的意思,戮应该才从这离开不久,不多时就会回来。想到此,心头不禁一紧,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应该赶紧救了凌月离开。
心思一定,脚下一阵生风。一众带刀侍卫眼看着方才还离他们几丈远的人,仿佛鬼魅一般,瞬间就移动到了他们面前,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看到眼前一阵银光闪现,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阵腥甜香气,惊慌在瞬间遍袭全身,却是再也叫不出一个字,眼前最后看清的是那来人宛如天神的容貌,和那仿佛能生出冰凌的眸子。
只是淡淡一眼,他便伸手推门,迈进屋里。
屋内的光线倒是比外面还暗了些,靠墙的桌上放着一支烛台,昏黄的光摇摇晃晃,不安而虚弱。里室之内一片黑暗,安静得有些怕人。玄逸之淡淡扫一眼外屋,直朝里室走去。
凌月躺榻上,一张惨白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眼睛紧闭,甚至听不到她的呼吸,安静的仿佛死去。从没想到再见她时会是如此景象,玄逸之心头猛然一揪,连忙上前从被子下拉出她的手,搭上她的脉搏。手指却在触到她皮肤的一瞬间缩了一下。好烫。原先略微冰凉的皮肤现在仿佛正被火烧,皮肤之下甚至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怎么会这样?!玄逸之眉头蹙紧,另一只手抚上了凌月额头,却是摸到一片冰凉的汗雾。大手瞬间攥紧,来不及多想,另一手已经掀开被子,迅速点了凌月身上几个大穴。得赶紧带她离开这里,不然以她现在烧成这样,烧坏了脑子都是轻的,再拖下去岂不是要连命都搭上。
手臂一捞就把凌月直接打横抱起,低头间下巴触到她额头上的皮肤,火热的仿佛能灼伤他的皮肤,心头一阵揪痛。低头朝她看去,就见她在他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如同才出生不久的小猫,紧皱着眉头,抿紧唇角,很难受的样子。手臂用力把她箍紧一点,她的脸便贴上了他的胸膛,他的外袍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凉凉的触感似乎让她感到了些许舒适,便贴得更紧了些。
从未见过她有如此依赖人的一面,一瞬间玄逸之只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疼痛伴着窒息遍袭全身。她何必如此,这世上真当有什么重要到可以让她放弃生命么?这天下江山,本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何须牵扯进她一个弱女子,还偏偏要拿她做筹码,他司马皓正真当是丧心病狂了么!还有那个什么殷冥,难道他不知道凌月为了他苦苦守了三年么,现在为了这皇宫的一把破龙椅,就可以将她弃之敝履,甚至当做礼物送给了司马皓正,他的心真当是肉做的么!
心底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伴随着如同撕扯一般的疼痛,玄逸之感觉自己整个都要炸裂开来。一瞬间怒不可遏,再看一眼怀里的凌月,倘若不是现在急着救她出去,他完全可能直接冲去城外战局,直取了司马皓正和殷冥的项上人头来。
深深呼吸几口,压制住体内溢窜的怒气,转身就往外走,才出里室,便看到屋外院子里站着的人影,脚下步子一滞,玄逸之面上顿时浮起一层寒气,淡淡瞥一眼墙边桌上随他身上散发出杀气而摇曳颤抖的烛心,沉了一口气,又将怀里的凌月又箍紧了几分,大步走到门口。
戮一身墨色长袍,双手背负身后,似笑非笑的神情印上他略显狰狞的面容,更显的诡异,他紧紧瞪着玄逸之,有浓烈的戾气自他身上逸散而出,与玄逸之身上散出的杀气冲突相抵,激得室内烛光一阵颤抖摇晃。
光影明暗之间,就听到戮那如同裂帛一般的是嘶哑声音,却是隐隐带着冷笑:
“玄逸之,原以为你自持清高不会踏足江湖纷争更不愿牵扯朝堂之事,倒没想到你最后竟会归顺了司马皓轩,还不辞辛苦闯进宫来救他的女人。”一声冷哼,扫一眼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凌月,又垂目打量着院门口躺着的近二十具尸体,啧啧嘴:“呵,早之前听师父说你比我多了几分仁心,才将幻灵宫交于你手,却不想你今日大开杀戒却是比我还要狠厉几分。看来师傅当初是看走了眼。”
玄逸之在门口站定,望着戮一脸冷清,身上杀气又增几分:“这话你本没资格说,你已被我逐出幻灵宫,自然也不是师父的弟子,今日我只为救人而来,你若让开,我留你一命。”语气冷冷,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眸光如冰一般射向戮,叫他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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