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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韵微笑着款款坐下,将手中灵签缓缓递上道:“请先生为小女子解签。”文士恭敬地接过,借着天窗透下来的光轻声读了一遍,又恭声问道:“敢问小姐求地是?”诗韵垂首蚊鸣道:“姻缘。”文士温和的笑笑,又问了诗韵的生辰。拿个小算盘,劈里啪啦算计一番。这才沉吟道:“好叫小姐知道,您求的这签,名唤崔莹丙丁签。说的是崔莺之父,告老回乡未至,中途病而亡。停柩在相国寺守孝,不料被奸人看见,兵困相国寺。十分危急。得张公子派人带书报于白马将军,出兵退贼,後结为夫妇。乃是先凶後吉之签”诗韵秀眉微蹙,轻声道:“敢问先生,该当如何化解凶险?”文士捻须道:“从卦象上看,此乃金莺报晓之象,万事当守为贵。五行内丙丁属火。火则旺于夏。到夏天有利。而观小姐八字,五行缺火。正好可以补足,乃是个柳暗花明之兆。虽则凶险,却也不要太过担心,应对法子无他,唯坚持尔。”言毕,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解签诗。道是:“莫道春日花开早。须知结果秋来迟。莫言前路荆棘恶。终为鸾凤筑巢栖。占得鳌头百事成,逢迎到处不须疑。从兹修省能方便。福禄绵绵自可期。”写完后,恭敬地递给诗韵,轻声道:“此卦将会应验于小姐二九年华之时,学生只能言尽于此,小姐好自为之。”诗韵接过,从荷包中取了碎银要给人事,不料文士推辞笑道:“学生解签向来是应验之后才收谢仪地。”他这番作态却教诗韵心中开始忐忑,心道,这人解的签多半极是灵验。否则怎敢如此托大?却是更信了三分。再不是方才劝解若兰时地心态。收起荷包,起身福了一福。微笑道:“便依先生的,若是来日应验,小女子必将重谢先生。”文士侧过身子,不肯受礼,神秘笑道:“小姐不必谢礼,若是来日学生有难,还盼小姐记着今日指点之情,搭救学生一会。”诗韵听得糊涂,待要再问,布衣文士却笑而不语,再也不肯说一个字,只得作罢。诗韵一边往外走,一边收拾起心情,待到了门口,已经恢复平静。微笑着走回众人身边,永福好奇地想看,诗韵便给她看。看完后,永福笑道:“还好是否极泰来,不是泰极否来,姐姐无需挂怀。”诗韵笑着点头道:“却也不算太差。”转而促狭道:“这下总该轮到公主了吧!”永福四下看去,所有人都已经求过签了,却没有能再让地了。心虚的呵呵笑道:“既然大家都求过了,那咱们就走吧!去看落雁塔吧!四摩云之一,想想就让人激动哎……”见她几次三番推辞,又干脆要耍赖离去,诗韵便知道永福怕了,让她那孱弱不堪地身子给吓怕了,一个不知道何时便会离去的女孩,定然是无比憧憬未来,却又不敢奢望地。把永福轻轻扶起,诗韵柔声道:“那我们就去落雁塔吧!”绝口不再提求签之事。永福点点头,任由若兰和诗韵扶着,默默走到门口,却又站住,良久不言,最终开口道:“我要求。”又有些自嘲道:“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有什么用?”诗韵心道,看这些灵签都不孬,再不济也可以给人希望。却让公主求一个,别留下遗憾,也好宽宽心。想到这,便和若兰扶着她,到了观音像前。永福轻轻挣开两人的搀扶,咬牙在菩萨面前跪倒,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这些对正常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却让她微微气喘。又艰难的捧起大签壶,吃力地摇了摇,因为力道太小,许久却摇不出来。手臂一酸,却没了力气,签壶便跌落在地上,正好弹出一根灵签。那灵签甩去好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大殿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望着那根灵签,慈祥的笑着。落雁塔惊现芳踪,怪文士妙语解签过了前院的寺庙建筑,便进入报恩寺的后山。后山上是一片功德碑林,只见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功德碑兀立于苍翠的松柏之中,碑林树林相互映衬,情趣盎然。闻名遐迩的落雁塔便座落在功德林北面的山坡上。秦雷一面随意地欣赏着四周的美景,偶尔也驻目于碑上的古人石刻,一面顺着林间小径漫无目的徜徉。身后几个卫士见王爷背着手,低头沉吟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问题,便停下窃窃私语,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尽量不打断王爷的思绪。昨日秦玄侑的造访,引起了秦雷很长时间的沉思。在宗正府兵何去何从的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观点自然也大相径庭。秦雷也终于明白了,昭武帝给自己又是加封又是升官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奖赏自己在南方的卓越表现,还想让秦雷像在南方一样,大刀阔斧地将府兵悉数去了,砍掉这个宗室身上的毒瘤。这样即使秦雷最后没有把宗室军整出战力,能甩掉一个大包袱,昭武帝也是稳赚不赔的。想明白这一点,秦雷轻呸一声,低声骂道:“老东西,又想拿小爷当枪使,还有完没完?”这里是中都,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南方,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等着他威隆郡王殿下犯错呢,而且他要面对的是大秦宗室,而不是荆州府卫。若是仍像对荆州府卫那样简单粗暴,就算自己没被都察院的言官们一本一本地参死。也会被宗室父老们一口一口地吐沫星子淹死。自从接到这个命令起,秦雷便开始怀疑昭武帝要让自己当个纯臣、孤臣,而不是当成继承人培养。试问那个皇帝会让自己地接替人,把文武百官、宗室公卿,挨个得罪一遍?皇帝虽然自称‘寡人’,但跟寡妇是有天壤之别的,乃是寡德之人——不要脸的人。而不是孤家寡人的意思。“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何况我秦雷。”威隆郡王殿下愤愤不平地低声道。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是秦雷行事的基本原则,是决计不会把自己弄到茕茕孑立、众叛亲离的地步。而以秦玄侑为代表的宗室们,自然希望秦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抬贵手将他们放过去。但这是不可能地,且不说秦雷对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地渴求,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单说秦玄侑送的那点礼,就让秦雷很不感冒。“五千两白银。这礼可真够薄的。”对于以十万两为单位受贿的威隆郡王殿下来说,五千两实在入不得法眼。但就算是五百万两银子,秦雷也不会答应的,银子再多也不能再买来一支军队的编制啊!左右为难,胡思乱想间,秦雷来到了七层琉璃落雁塔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大笑道:“有了有了。看我不玩死你们这些小样地!”差点把塔上之人惊得跌落下来。“坏人,吓死人了!”塔上竟然有个身材窈窕的翠衫姑娘,被秦雷撒癔症似的惊了一下,跺脚小声娇嗔道。转而又痴痴地望着塔下哈哈大笑得坏人,却见他绕着宝塔跑了圈,便径直往回去了。自始至终都没往上看一眼。望着坏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碑林之中,塔上的翠衫姑娘轻声叹口气,似是庆幸不用面对那人,又仿佛对再次的错过而叹息。姑娘把视线从窗缝中收回,抬手戴上斗笠,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掩盖起来。即使戴着斗笠,那坏人也会一眼认出人家吧!姑娘甜甜地想着。但转念想到坏人方才在山下时,与那黄衫女子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样子。心中的甜蜜便化为了酸楚。那就是坏人在南方时,时常惦记的女孩吧!果然长得不赖,翠衫姑娘撇嘴道。像极了秦雷不屑时的样子。……若兰上前捡起地上那支孤零零的签,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跌落地不算,要重新摇一支才算。”靠在诗韵怀里的永福心中一沉,知道不好。却摇头轻声道:“跌落也只跌出这一支,怎么不算?姐姐给我吧!”说着伸出苍白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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